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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年3月27日 星期二

《詞學怪談》附錄: 詞人評集

《詞學怪談》附錄:詞人評集
李白
張惠言:「自唐之詞人以李白為首。」
劉熙載:「太白菩薩蠻、憶秦娥二闕,足抵少陵秋興八首。」
陳廷焯:「太白菩薩蠻、憶秦娥兩闋,自是高調,未臻無上妙諦。」
王國維:「太白純以氣象勝,『西風殘照,漢家陵闕』,寥寥八字,獨有千古。」
溫庭筠
張惠言:「自唐之詞人以李白為首,其後……溫庭筠最高,其言深美閎約。」
周 濟:「飛卿下語鎮紙。」、「飛卿醞釀最深,故其言不怒不懾,備剛柔之氣。鍼縷之密,南宋人始露痕跡……飛卿則神理超越,不复可跡像求矣;然細繹之,正字字有脈絡。」
劉熙載:「溫飛卿詞精妙絕人,然類不出乎綺怨。」
陳廷焯:「飛卿詞全祖離騷,所以獨絕千古。菩薩蠻、更漏子諸闋,已臻絕詣,後來無能為繼。」、「飛卿詞純是風人章法」、「唐代詞人,自以飛卿為冠。」
王國維:「溫飛卿之詞,句秀也。」、「『畫屏金鷓鴣』」
韋莊
周 濟:「端己揭響入雲」、「端己詞,清豔絕倫,初日芙蓉春月柳,使人想見風度。」
劉熙載:「韋端己、馮正中諸家詞,留連光景,惆悵自憐,蓋亦易飄颺於風雨者。若第論其吐屬之美,又何加焉。」
陳廷焯:「韋端己詞,似直而紆,似達而鬱,最為詞中勝境。」
況周頤:「韋文靖詞,與溫方城齊名,熏香掬豔,眩目醉心,尤能運密入疏,寓濃於淡,花間群賢,殆鮮其匹。」
王國維:「端己詞情深語秀,雖規模不及後主、正中,要在飛卿之上。」、「『弦上黃鶯語』」、「韋端己之詞,骨秀也。」
李後主
納蘭性德:「花間之詞,如古玉器,貴重而不適用。宋詞適用而少質重。李後主兼有其美,兼饒煙水迷離之致。」
周 濟:「李後主詞,如生馬駒,不受控捉。」、「王嬙、西施。天下美婦人也,嚴妝佳,淡妝亦佳,粗服亂頭,不掩國色。飛卿,嚴妝也;端己,淡妝也;後主則粗服亂頭矣。」
王鵬運:「蓮峰居士詞,超逸絕倫,虛靈在骨。芝蘭空谷,未足比其芳華;笙鶴瑤天,詎能方茲清怨?後起之秀,格調氣韻之間,或月日至,得十一於千百。若小晏,若徽廟,其殆庶幾。斷代南渡,嗣音闃然。蓋閒氣所鍾,以謂詞中之帝,當之無愧色矣。」
陳廷焯:「後主詞思路淒惋,詞場本色,不及飛卿之厚,自勝牛松卿輩。」
王國維:「詞至李後主而眼界始大,感慨遂深,遂變伶工之詞而為士大夫之詞。」、「李重光之詞,神秀也。」、「詞人者,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。故生於深宮之中,長於婦人之手,是後主為人君所短處,亦即為詞人所長處。」、「主觀之詞人,不必多閱世,閱世愈淺,則性情愈真,李後主是也。」
馮延巳
張惠言:「其言忠愛纏綿。」
劉熙載:「馮延巳詞,晏同叔得其俊,歐陽永叔得其深。」、「韋端己、馮正中諸家詞,留連光景,惆悵自憐,蓋亦易飄颺於風雨者。若第論其吐屬之美,又何加焉。」
陳廷焯:「馮正中詞,極沉鬱之至,窮頓挫之妙,纏綿忠厚,與溫、韋相伯仲也。」
馮 煦:「吾家正中翁,鼓吹南唐,上翼二主,下啟歐晏。」、「翁俯仰身世,所懷萬端,繆悠其辭,若顯若晦,揆以六義,比興為多。」
況周頤:「陽春一集,為臨川、珠玉所宗,愈瑰麗,愈醇樸。南渡名家,沾丐膏馥,輒臻上乘。馮詞如古蕃錦,如周、秦寶鼎彝,琳琅滿目,美不勝收。詞之境詣至此,不易學,並不易知,未容漫加選擇,與後主詞實異曲同工也。」
王國維:「雖不少五代風格而堂廡特大,開北宋一代風氣。」
晏殊
劉 頒:「晏元獻尤喜江南馮延巳詞,其所自作,亦不減延巳。」
晁補之:「晏元獻不蹈襲人語,而風調閒雅。」
李清照:「皆句讀不茸之詩爾。」
王 灼:「風流蘊藉,一時莫及,而溫潤秀潔,亦無其比。」
陳廷焯:「晏、歐詞雅近正中,然貌合神離,所失甚遠。蓋正中意余於詞,體用兼備,不當作豔詞讀。若晏、歐不過極力為豔詞耳,尚安足重。」
馮 煦:「晏同叔去五代未遠,馨烈所扇,得之最先。故左宮右徵,和婉而明麗,為北宋倚聲家初祖。」
胡雲翼:「工於造語。」
張先
李清照:「雖時時有妙語,而破碎何足名家!」
周 濟:「子野清出處、生脆處,味極雋永,只是偏才,無大起落。」
陳廷焯:「張子野詞,古今一大轉移也。前此則為晏、歐,為溫、韋,體段雖具,聲色未開。後此則為秦、柳,為蘇、辛,為美成、白石,發揚蹈厲,氣局一新,而古意漸失。子野適得其中,有含蓄處,亦有發越處。但含蓄不似溫、韋,發越亦不似豪蘇膩柳。規模雖隘,氣格卻近古。自子野後,一千年來,溫、韋之風不作矣,益令我思子野不置。」
吳 梅:「晁無咎曰:『子野與耆卿齊名,而時以子野不及耆卿。然子野韻高,是耆卿所乏處。』余謂子野若仿耆卿,則隨筆可成珠玉;耆卿若效子野,則出語終難安雅。不獨涇渭之分,抑且雅鄭有別。」
夏敬觀:「子野詞,凝重古拙,有唐、五代之遺音。慢詞亦多用小令作法。在北宋諸家中,可云獨樹一幟。比之於書,乃鍾繇之體也。」
歐陽修
李清照:「學際天人,作為小歌詞,直如酌蠡水于大海,然皆句讀不茸之詩爾。」
周 濟:「永叔詞,只如無意,而沉著在和平中見。」
馮 煦:「其詞與元獻同出南唐,而深致則過之。宋至文忠,文始復古,天下翕然師尊之,風尚為之一變。即以詞言,亦疏雋開子瞻,深婉開少遊。本傳云:『超然獨驚,眾莫能及。』獨其文乎哉?獨其文乎哉?」
柳永
葉夢得:「『凡有井水飲處,即能歌柳詞。』」
李清照:「雖協音律,而詞語塵下。」
陳振孫:「柳詞格固不高,而音律諧婉,語意妥帖,承平氣象,形容曲折,尤工於羈旅行役。」
沈義父:「柳耆卿音律甚協,句法亦多有好處。然未免有鄙俗語。」
張 炎:「康與之柳詞亦自批風抹月中來。風月二字,在我發揮,二公則為風月所使耳。」
彭孫遹:「柳七亦自有唐人妙境。今人但從淺俚處求之,遂使金荃、蘭畹之音,流入挂枝、黃鶯之調,此學柳之過也。」
紀 昀:「詞自晚唐、五代以來,以清切婉麗為宗,至柳永而一變,如詩家之有白居易。」
宋翔鳳:「柳詞曲折委婉,而中具渾淪之氣,雖多俚語,而高處足冠群流,倚聲家當屍而祝之。如竹所錄,皆精金粹玉,以屯田一生精力在是,不似東坡輩以餘力為之也。」
周 濟:「耆卿為世訾謷久矣,然其鋪敘委婉,言近意遠,森秀幽淡之趣在骨。耆卿樂府多,故惡濫可笑者多,使能珍重下筆,則北宋高手也。」、「柳詞總以平敘見長,或發端,或結尾,或換頭,以一二語勾勒提攝,有千鈞之力。」
劉熙載:「柳耆卿詞,昔人比之杜詩,為其實說,無表德也。余謂此論其體則然,若論其旨,少陵恐不許之。」、「耆卿詞細密而妥溜,明白而家常,善於敘事,有過前人。惟綺羅香澤之態,所在多有,故覺風期未上耳。」、「耆卿細貼」
陳廷焯:「耆卿詞,善於鋪敘,羈旅行役,尤屬擅長。然意境不高,思路微左,全失溫、韋忠厚之意。詞人變古,耆卿首作俑也。」
馮 煦:「耆卿詞,曲處能直,密處能疏,奡處能平,狀難狀之景,達難達之情,而出之以自然。自是北宋巨手。然好為俳體,詞多媟黷,有不僅如提要所云『以俗為病』者」
鄭文焯:「屯田,北宋專家,其高渾處不減清真。長調尤能以沉雄之魄,清勁之氣,寫奇麗之情,作揮綽之聲。」
吳 梅:「柳詞僅工鋪敘而已,每首中事實必清,點景必工,而又有一二警策語,為全詞生色,其工處在此也。」、「柳詞皆是直寫,無比興,亦無寄託。見眼中景色,即說意中人物,便覺直率無味。況時時有俚俗語。」
夏敬觀:「耆卿詞當分雅俚二類。雅詞用六朝小文賦作法,層層鋪敘,情景交融,一筆到底,始終不懈。俚詞襲五代淫波之風,開金元曲子之先聲,比於里巷歌謠,亦復自成一格。」、「耆卿寫景無不工,造句不事雕琢。清真效之。故學清真詞者,不可不讀柳詞。耆卿多平鋪直敘。清真特變其法,一篇之中,回環往復,一唱三歎。故慢詞始盛於耆卿,大成于清真。」
晏幾道
李清照:「苦無鋪敘。」
周 濟:「晏氏父子,仍步溫、韋;小晏精力尤勝。」
陳廷焯:「詩三百篇,大旨歸於無邪。北宋產晏小山工於言情,出元獻、文忠之右,然不免思涉於邪,有失風人之旨。而措詞婉妙,則一時獨步。」
馮 煦:「古之傷心人,淡語皆有味,淺語皆有致。」
王國維:「小山矜貴有餘,但方可駕子野方回,未足抗衡淮海也。」
吳 梅:「豔詞自以小山為最,以曲折深婉,淺處皆深也。」
蘇軾
陳師道:「東坡以詩為詞,如教坊雷大使之舞,雖極天下之工,要非本色。」
晁補之:「蘇東坡詞,人謂多不諧音律,然居士詞橫放傑出,自是曲中縛不住者。」
李清照:「學際天人,作為小歌詞,直如酌蠡水于大海,然皆句讀不茸之詩爾。又往往不協音律。」
胡 寅:「一洗綺羅香澤之態,擺脫綢繆宛轉之度,使人登高望遠,舉首高歌,而逸懷浩氣,超然乎塵垢之外。於是《花間》為皂隸,而柳氏為輿臺矣。」
王 灼:「指出向上一路,新天下耳目,弄筆者始知自振。」
劉辰翁:「詞至東坡,傾蕩磊落,如詩,如文,如天地奇觀。」
毛 晉:「宋人以東坡為詞詩,稼軒為詞論,善評也。」
紀 昀:「詞自晚唐、五代以來,以清切婉麗為宗,至柳永而一變,如詩家之有白居易;至軾而又一變,如詩家之有韓愈,遂開南宋辛棄疾等一派。尋源溯流,不能不謂之別格,然謂之不工則不可。故今日尚與花間一派並行,而不能偏廢。」
周 濟:「蘇、辛並稱。東坡天趣獨到處,殆成絕詣,而苦不經意,完璧甚少。」、「人賞東坡粗豪,吾賞東坡韶秀:韶秀是東坡佳處,粗豪則病也。」、「東坡每事俱不十分用力。古文、書、畫皆爾,詞亦爾。」
劉熙載:「東坡詞具神仙出世之姿」、「東坡詞頗似老杜詩,以其無意不可入,無事不可言也。若其豪放之致,則時與太白為近。」
陳廷焯:「東坡詞寓意高遠,運筆空靈,措語忠厚,其獨至處,美成、白石亦不能到。昔人謂東坡詞非正聲,此特拘於音調言之,而不究本原之所在。眼光如豆,不足與之辯也。」、「詞至東坡,一洗綺羅香澤之態,寄慨無端,別有天地。」
王國維:「東坡之詞曠,稼軒之詞豪。」、「東坡雅量高致,有伯夷、柳下惠之風。」
吳 梅:「公詞豪放縝密,兩擅其長。世人第就豪放處論,遂有鐵板銅琵之誚,不知公婉約處,何讓溫韋。」
黃庭堅
陳師道:「當代詞手,惟秦七、黃九耳。」
晁補之:「黃魯直間作小詞,固高妙,然不是當家語,自是著腔子唱好詩。」
李清照:「黃即尚故實而多疵病,譬如良玉有瑕,價自減矣。」
賀 裳:「黃九時出俚語,如口不能言,心下快活,可謂傖父之甚。」
彭孫遹:「詞家每以秦七、黃九並稱,其實黃不及秦遠甚,猶高之視史,劉之視辛,雖齊名一時,而優劣自不可掩。」
劉熙載:「黃山谷詞用意深至,自非小才所能辨。惟故以生字俚語,侮弄世俗,若為金元曲家濫觴。」
陳廷焯:「秦七、黃九,並重當時。然黃之視秦,奚啻碔砆之與美玉。詞貴纏綿,貴忠愛,貴沉鬱,黃之鄙俚者無論矣。即以其高者而論,亦不過於倔強中見姿態耳。」、「黃九於詞,直是門外漢,匪獨不及秦、蘇,亦去耆卿遠甚。」
馮 煦:「後山以秦七、黃九並稱,其實黃非秦匹也。若以比柳,差為得之。蓋其得也,則柳詞明媚,黃詞疏宕,而褻諢之作,所失亦均。」
夏敬觀:「『超軼絕塵,獨立萬物之表;馭風騎氣,以與造物者遊』,東坡譽山谷之語也。吾於其詞亦云。」
秦觀
蔡伯世:「子瞻辭勝乎情,耆卿情勝乎辭,辭情相稱者,唯少游一人而已。」
李清照:「秦即專主情致,而少故實。譬如貧家美女,雖極妍麗豐逸,而終乏富貴態。」
胡 仔:「少遊詞雖婉美,然格力失之弱。」
王 灼:「張子野、秦少遊,俊逸精妙。少遊屢困京洛,故疏蕩之風不除。」
張 炎:「體制淡雅,氣骨不衰,清麗中不斷意脈,咀嚼無滓,久而知味。」
周 濟:「少遊最和婉醇正,稍遜清真者辣耳。少遊意在含蓄,如花初胎,故少重筆。」
賀 裳:「少游能曼聲以合律,寫景極凄惋動人。然形容處,殊無刻肌入骨之言,去韋莊、歐陽炯諸家,尚隔一塵。」
樓敬思:「淮海詞,風骨自高,如紅梅作花,能以韻勝,覺清真亦無此氣味也。」
紀 昀:「觀詩格不及蘇、黃,而詞則情韻兼勝,在蘇、黃之上。流傳雖少,要為倚聲家一作手。」
劉熙載:「少遊清遠」、「秦少遊詞得《花間》、《尊前》遺韻,卻能自出清新。東坡詞雄姿逸氣,高軼古人,且稱少遊為詞手。」、「少遊詞有小晏之妍,其幽趣則過之。」
陳廷焯:「秦少遊自是作手,近開美成,導其先路,遠祖溫、韋,取其神不襲其貌,詞至是乃一變焉。然變而不失其正,遂令議者不病其變,而轉覺有不得不變者。」、「少遊詞最深厚,最沉著。」
馮 煦:「淡語皆有味,淺語皆有致。」、「少遊以絕塵之才,早與勝流,不可一世;而一謫南荒,遽喪靈寶,故所作詞寄慨身世,閒雅有情思,酒邊花下,一往而深,而怨悱不亂,悄乎得《小雅》之遺,後主之後,一人而已。」、「他人之詞,詞才也;少遊,詞心也。得之於內,不可以傳。」
況周頤:「少遊自辟蹊徑,卓然名家。蓋其天分高,故能抽秘騁妍於尋常擩染之外,而其所以契合長公者獨深。」
吳 梅:「少遊格律細,故運思所及,如幽花媚春,自成馨逸。」、「北宋詞家以縝密之思,得遒煉之致者,惟方回與少遊耳。今人以秦柳並稱,柳詞何足相比哉!」
夏敬觀:「少遊詞清麗婉約,辭情相稱,誦之回腸蕩氣,自是詞中上品。比之山谷,詩不及遠甚,詞則過之。蓋山谷是東坡一派,少遊則純乎詞人之詞也。」
賀鑄
張 耒:「高絕一世」、「夫其盛麗如游金、張之堂,而妖冶如攬嬙、施之祛,幽潔如屈、宋,悲壯如蘇李。」
李清照:「苦少典重」
張 炎:「善鍊字面」
劉體仁:「惟片言而居要,乃一篇之警策,詞有警句,則全首俱動。若賀方回非不楚楚,總拾人牙慧,何足比數。」
劉熙載:「方回贍逸」
陳廷焯:「方回詞,胸中眼中,另有一種傷心說不出處,全得力于楚騷,而運以變化,允推神品。」、「方回詞極沉鬱,而筆勢卻又飛舞,變化無端,不可方物,吾烏乎測其所至。」
況周頤:「東山詞亦極厚,學之卻無流弊。信能得其神似,進而窺蘇、辛堂奧,何難矣。厚之一字,關系性情。『解道江南斷腸句』,方回之深於情也。企鴻軒蓄書萬余卷,得力於醞釀者又可知。張叔夏作詞源,于方回但許其善煉字面,詎深知方回者耶?」
王國維:「北宋名家以方回為最次。其詞如歷下、新城之詩,非不華瞻,惜少真味。」
吳 梅:「諸作皆沉鬱,而筆墨極飛舞,其氣韻又在淮海之上,識者自能辨之。」、「騷情雅意,哀怨無端。蓋得力於風雅,而出之以變化。故能具綺羅之麗,而复得山澤之清。」
夏敬觀:「王直方詩話謂方回言:學詩於前輩,得八句云:『平淡不涉於流俗,奇古不鄰於怪僻,題詠不窘於物義,敘事不病於聲律,以興深者通物理,用事工者如己出,格見於成篇渾然不可鐫,氣出於言外浩然不可屈。』此八語,余謂亦方回作詞之訣也。」
周邦彥
陳振孫:「清真詞多用唐人詩檃括入律,渾然天成,長調尤善鋪敘,富艷精工,詞人之甲乙也。」
沈義父:「凡作詞,當以清真為主。蓋清真最為知音,且無一點市井氣。下字運意,皆有法度,往往自唐宋諸賢詩句中來,而不用經史中生硬字面,此所以為冠絕也。」
陳 鬱:「二百年來,以樂府獨步。貴人、學士、市儇、妓女,皆知美成詞為可愛。」
張 炎:「美成負一代詞名,所作之詞,渾厚和雅,善於融化詩句。」、「美成詞只當看他渾成處,於軟媚中有氣魄,采唐詩融化如自己者,乃其所長。惜乎意趣卻不高遠。」
彭孫遹:「美成詞如十三女子,玉豔珠鮮,政未可以其軟媚而少之也。」
周 濟:「美成思力獨絕千古,如顏平原書,雖未臻兩晉,而唐初之法,至此大備,後有作者,莫能出其範圍矣。讀得清真詞多,覺他人所作,都不十分經意。」、「鉤勒之妙,無如清真;他人一鉤勒便薄,清真愈鉤勒,愈渾厚。」、「清真,集大成者也。」
劉熙載:「周美成詞,或稱其無美不備。余謂論詞莫先於品,美成詞信富豔精工,只是當不得個貞字。是以士大夫不肯學之,學之則不知終日意縈何處矣。」、「周美成律最精審……然未得為君子之詞者,周旨蕩。」
劉體仁:「周美成不止不能作情語,其體雅正,無旁見側出之妙。」
陳廷焯:「詞至美成,乃有大宗。前收蘇、秦之終,復開姜、史之始。自有詞人以來,不得不推為巨擘。後之為詞者,亦難出其範圍。然其妙處,亦不外沉鬱頓挫。頓挫則有姿態,沉鬱則極深厚。既有姿態,又極深厚,詞中三昧亦盡於此矣。」、「美成詞於渾灝流轉中,下字用意,皆有法度。」
馮 煦:「陳氏子龍曰:『以沉摯之思,而出之必淺近,使讀之者驟遇之如在耳目之前,久誦之而得雋永之趣,則用意難也。以儇利之詞,而制之必工煉,使篇無累句,句無累字,圓潤明密,言如貫珠,則鑄詞難也。其為體也纖弱,明珠翠羽,猶嫌其重,何況龍鸞?必有鮮妍之姿,而不藉粉澤,則設色難也。其為境也婉媚,雖以驚露取妍,實貴含蓄不盡,時在低回唱歎之餘,則命篇難也。』張氏綱孫曰:『結構天成,而中有豔語、雋語、奇語、豪語、苦語、痴語、沒要緊語,如巧匠運斤,毫無痕跡。』毛氏先舒曰:『北宋詞之盛也,其妙處不在豪快而在高健,不在豔冶而在幽咽。豪快可以氣取,豔冶可以言工,高健幽咽,則關乎神理,難可強也。』又曰:『言欲層深,語欲渾成。』諸家所論,未嘗專屬一人,而求之兩宋,惟片玉、梅溪,足以備之。周之勝史,則又在渾之一字,詞至於渾而無可復進矣。」
王國維:「美成詞深遠之致不及歐秦,唯言情體物,窮極工巧,故不失為第一流之作者。但恨創調之才多,創意之才少耳。」、「美成詞多作態,故不是大家氣象。」、「詞中老杜,非先生不可。讀先生之詞,於文字之外,須更味其音律。今其聲雖亡,讀其詞者,猶覺拗怒之中,自饒和婉,曼聲促節,繁會相宣,清濁抑揚,轆轤交往,兩宋之間,一人而已。」
陳 洵:「清真格調天成,離合順逆,自然中度。」
李清照
王 灼:「作長短句能曲折盡人意,輕巧尖新,姿態百出。」、「閭巷荒淫之語,肆意落筆,自古縉紳之家能文婦女,未見如此無顧藉也。」
羅大經:「以一婦人乃能創意出奇如此!」
沈 謙:「男中李後主,女中李易安,極是當行本色。」、「易安在宋諸媛中,自卓然一家,不在秦七、黃九之下。詞無一首不工,其煉處可奪夢窗之席,其麗處直參片玉之班,蓋不徒俯視巾幗,直欲壓倒鬚眉。」
劉體仁:「惟易安居士『最難將息,怎一個愁字了得』,深妙穩雅,不落蒜酪,亦不落絕句,真此道本色當行第一人也。」
周 濟:「閨秀詞惟清照最優,究苦無骨。」
陳廷焯:「李易安詞,獨辟門徑,居然可觀。其源自從淮海、大晟來,而鑄語則多生造。婦人有此,可謂奇矣。」
沈曾植:「易安跌宕昭彰,氣度極類少遊,刻摯且兼山谷,篇章惜少,不過窺豹一斑,閨房之秀,固文士之豪也。才鋒太露,被謗殆亦因此。」
況周頤:「易安筆情近濃至,意境較沉博,下開南宋風氣。」
陸游
劉克莊:「放翁長短句,其激昂感慨者,稼軒不能過;飄逸高妙者,與陳簡齋、朱希真相頡頏;流麗綿密者,欲出晏叔原、賀方回之上。」
毛 晉:「楊用修云:『放翁詞纖麗處似淮海,雄慨處似東坡。』予謂超爽處更似稼軒耳。」
劉熙載:「陸放翁詞,安雅清贍,其尤佳者在蘇、秦間。然乏超然之致,天然之韻,是以人得測其所至。」
陳廷焯:「放翁詞亦為當時所推重,幾欲與稼軒頡頏。然粗而不精,枝而不理,去稼軒甚遠。」
馮 煦:「劍南屏除纖豔,獨往獨來,其逋峭沉鬱之概,求之有宋諸家,無可方比。」
王國維:「有氣而乏韻
辛棄疾
劉克莊:「公所作,大聲鏜鞳,小聲鏗鍧,橫絕六合,掃空萬古,自有蒼生以來所無。其穠纖綿密者,亦不在小晏、秦郎之下。」
毛 晉:「稼軒晚年來卜築奇獅,專工長短句,累五百首有奇。但詞家爭鬥穠纖,而稼軒率多撫時感事之作,磊砟英多,絕不作妮子態。宋人以東坡為詞詩,稼軒為詞論,善評也。」
劉體仁:「辛稼軒非不自立門戶,但是散仙入聖,非正法眼藏。」
彭孫遹:「稼軒之詞,胸有萬卷,筆無點塵,激昂排宕,不可一世。」
鄒祗謨:「稼軒雄深雅健,自是本色,俱從南華、沖虛得來。然作詞之多,亦無如稼軒者。中調、短令亦間作嫵媚語。觀其得意處,真有壓倒古人之意。」
樓敬思:「稼軒驅使《莊》《騷》、經、史,無一點斧鑿痕,筆力甚峭。」
紀 昀:「慷慨激昂,有不可一世之慨。於倚聲家為變調,而異軍特起,能於剪翠刻紅之外,屹然別立一宗,迄今不廢。」
吳衡照:「辛稼軒別開天地,橫絕古今,《論》、《孟》、《詩小序》、《左氏春秋》、《南華》、《離騷》、《史》、《漢》、《世說》、選學、李、杜詩,拉雜運用,彌見其筆力之峭。」
周 濟:「稼軒不平之鳴,隨處輒發,有英雄語,無學問語,故往往鋒穎太露;然其才情富豔,思力果銳,南北兩朝,實無其匹,無怪流傳之廣且久也。」、「後人以粗豪學稼軒,非徒無其才,並無其情。稼軒固是才大,然情至處,後人萬不能及。」、「世以蘇、辛並稱。蘇之自在處,辛偶能到之;辛之當行處,蘇必不能到;二公之詞,不可同日語也。」、「吾十年來,服膺白石,而以稼軒為外道。由今思之,可謂瞽人捫鈅也。稼軒鬱勃,故情深;白石放曠,故情淺;稼軒縱橫,故才大;白石局促,故才小。」、「蘇、辛並稱。東坡天趣獨到處,殆成絕詣,而苦不經意,完璧甚少。稼軒則沉著痛快,有轍可循,南宋諸公,無不傳其衣缽,固未可同年而語也。稼軒由北開南,夢窗由南追北,是詞家轉境。」
劉熙載:「稼軒詞龍騰虎擲,任古書中理語廋語,一經運用,便得風流,天姿是何敻異。」、「稼軒豪傑之詞」、「辛稼軒風節建豎,卓絕一時,惜每有成功,輒為議者所沮……然則其長短句之作,固莫非假之鳴者哉。」、「蘇辛皆至情至性人,故其詞瀟灑卓犖,悉出於溫柔敦厚。或以粗獷託蘇辛,固宜有視蘇辛為別調者哉。」
謝章鋌:「學稼軒,要於豪邁中見精致。近人學稼軒,只學得莽字、粗字,無怪闌入打油惡道。試取辛詞讀之,豈一味叫囂者所能望其頂踵?」、「讀蘇、辛詞,知詞中有人,詞中有品,不敢自為菲薄。然辛以畢生精力注之,比蘇尤為橫出。」
陳廷焯:「辛稼軒,詞中之龍也,氣魄極雄大,意境卻極沉鬱。」
王國維:「東坡之詞曠,稼軒之詞豪。」、「南宋詞人……其堪與北宋人頡頏者,唯一幼安耳。」、「幼安之佳處,在有性情,有境界,即以氣象論,亦有傍素波、幹青雲之概,甯後世齷齪小生所可擬耶?」
劉過
黃 升:「其詞多壯語,蓋學稼軒者也。」
張 炎:「辛稼軒、劉改之作豪氣詞,非雅詞也。于文章餘暇,戲弄筆墨,為長短句之詩耳。」
劉熙載:「劉改之詞,狂逸之中,自饒俊致,雖沉著不及稼軒,足以自成一家。其有意效稼軒體者,如沁園春『斗酒彘肩』等闋,又當別論。」
馮 煦:「龍洲自是稼軒附庸,然得其豪放,未得其宛轉。」
姜夔
黃 升:「白石道人,中興詩家名流,詞極精妙,不減清真樂府,其間高處,有美成所不能及。」
沈義父:「姜白石清勁知音,亦未免有生硬處。」
陳 鬱:「意到語工,不期高遠而自高遠。」
朱彝尊:「姜堯章氏最為傑出」、「詞莫善於姜夔,宗之者張輯、盧祖皋、吳文英、蔣捷、王沂孫、張炎、周密、陳允平、張翥、楊基,皆具夔之一體,基之後,得其門者寡矣。」
周 濟:「白石以詩法入詞,門徑淺狹,如孫過庭書,但便後人模仿。」、「稼軒鬱勃,故情深;白石放曠,故情淺;稼軒縱橫,故才大,白石局促,故才小。惟《暗香》、《疏影》二詞,寄意題外,包蘊無窮,可與稼軒伯仲;餘俱據事直書,不過手意近辣耳。」、「白石詞,如明七子詩,看是高格響調,不耐人細看。」、「白石好為小序,序即是詞,詞仍是序,反復再觀,如同嚼蠟矣。」、「白石小序甚可觀,苦與詞複。若序其緣起,不犯詞境,斯為兩美已。」
劉熙載:「白石才子之詞」、「姜白石詞幽韻冷香,令人挹之無盡,擬諸形容,在樂則琴,在花則梅也。」、「詞家稱白石曰白石老仙,或問畢竟與何仙相似,曰:『藐姑冰雪,蓋為近之。』」
陳廷焯:「姜堯章詞,清虛騷雅。每于伊郁中饒蘊藉,清真之勁敵,南宋一大家也。夢窗、玉田諸人,未易接武。」、「白石詞以清虛為體,而時有陰冷處,格調最高。沈伯時譏其生硬,不知白石者也。黃叔暘歎為美成所不及,亦漫為可否者也。惟趙子固云:白石詞家之申、韓也,真刺骨語。」、「白石則如白雲在空,隨風變滅。」
王國維:「無內美而但有修能,則白石耳。」、「有格而無情」、「古今詞人格調之高,無如白石。惜不于意境上用力,故覺無言外之味,弦外之響。終不能與于第一流之作者也。」、「格調雖高,然無一語道著」、「雖格韻高絕,然如霧里看花,終隔一層。」、「東坡之曠在神,白石之曠在貌。白石如王衍口不言阿堵物,而暗中為營三窟之計,此其所以可鄙也。」
胡雲翼:「孤芳自賞」、「難以指實」
史達祖
姜 夔:「梅溪詞奇秀清逸,有李長吉之韻,蓋能融情於一家,會句意於兩得。」
彭駿孫:「南宋詞人,如白石、梅溪、竹屋、夢窗、竹山諸家之中,當以史邦卿為第一。」
周 濟:「梅溪甚有心思,而用筆多涉尖巧,非大方家數,所謂一鉤勒即薄者。」、「《梅溪詞》中,喜用偷字,中以定其品格矣。」
陳廷焯:「大約南宋詞人,自以白石、碧山為冠,梅溪次之,夢窗、玉田又次之……然則梅溪雖佳,亦何能超越白石,而與清真抗哉?」
王國維:「失之膚淺」
吳文英
沈義父:「夢窗深得清真之妙。其失在用事下語太晦處,人不可曉。」
尹 煥:「求詞於吾宋,前有清真,後有夢窗,此非予之言,四海之公言也。」
張 炎:「吳夢窗詞,如七寶樓臺,眩人眼目,拆碎下來,不成片段。」
紀 昀:「詞家之有文英,如詩家之有李商隱。」
周 濟:「夢窗奇思壯采,騰天潛淵,返南宋之清泚,為北宋之穠摯。」、「夢窗非無生澀處,總勝空滑。況其佳者,天光雲影,搖蕩綠波;撫玩無斁,追尋已遠。」、「夢窗立意高,取逕遠,皆非餘子所及。惟過嗜餖飣,以此被議。若其虛實並到之作,雖清真不過也。」、「夢窗每於空際轉身,非具大神力不能。」
陳廷焯:「沈伯時云:『夢窗深得清真之妙,但用事下語太晦處,人不易知。』其實夢窗才情超逸,何嘗沉晦。夢窗長處,正在超逸之中,見沉鬱之意,所以異于劉、蔣輩,烏得轉以此為夢窗病。至張叔夏云:『吳夢窗如七寶樓臺,眩人眼目,拆碎下來,不成片段。』此論亦余所未解……若夢窗詞,合觀通篇,固多警策。即分摘數語,亦自入妙,何嘗不成片段耶。總之,夢窗之妙,在超逸中見沉鬱,不及碧山、梅溪之厚,而才氣較勝。」
鄭文焯:「君特為詞,用雋上之才,別構一格,拈韻習取古諧,舉典務出奇麗,如唐賢詩家之李賀,文流之孫樵、劉蛻,錘幽鑿險,開徑自行,學者匪造次所能陳其細趣也。其取字多從長吉詩中得來,故造句奇麗。世士罕尋其源,輒疑太晦,過矣。」
況周頤:「『近人學夢窗,輒從密處入手。夢窗密處,能令無數麗字,一一生動飛舞,如萬花為春,非若琱璚蹙繡,毫無生氣也。如何能運動無數麗字,恃聰明尤恃魄力。如何能有魄力,唯厚乃有魄力。夢窗密處易學,厚處難學。』」、「宋詞有三要:重、拙、大。重者,沉著之謂。在氣格,不在字句,於夢窗詞庶幾見之。即其芬芳鏗麗之作,中間雋句豔字,莫不有沉摯之思,灝瀚之氣,挾之以流轉,令人玩索而不能盡,則其中之所存者厚。沉著者,厚之發見乎外者也。欲學夢窗之緻密,先學夢窗之沉著。即緻密、即沉著。非出乎緻密之外,超乎緻密之上,別有沉著之一境也。窗與蘇、辛二公,實殊流而同源。其見為不同,則夢窗緻密其外耳。其至高至精處,雖欲擬議形容之,猶苦不得其神似。穎惠之士,束發操觚,勿輕言學夢窗也。」
王國維:「並不求諸氣體,而惟文字之是務。」、「『映夢窗,凌亂碧』」
陳 洵:「天祚斯文,鍾美君特。水樓賦筆,年少承平,使北宋之緒,微而複振。尹煥謂『前有清真,後有夢窗』,信乎其知言矣。」、「夢窗神力獨運,飛沉起伏,實處皆空。」、「飛卿嚴妝,夢窗亦嚴妝。惟其國色,所以為美。若不觀其倩盼之質,而徒眩其珠翠,則飛卿且譏,何止夢窗。」
劉克莊
馮 煦:「後村詞與放翁、稼軒,猶鼎三足。其生丁南渡,拳拳君國,似放翁。志在有為,不欲以詞人自域,似稼軒……豈剪紅刻翠者可比耶?」
劉熙載:「劉後村詞,旨正而語有致。」
陳廷焯:「感激豪宕」
蔣捷
紀 昀:「鍊字精深,音詞諧暢,為倚聲家之矩矱。」
周 濟:「竹山有俗骨,然思力沉透處,可以起懦。」、「竹山薄有才情,未窺雅操。」
劉熙載:「蔣竹山未極流動自然,然洗鍊縝密,語多創獲。」、「長短句之長城。」
陳廷焯:「竹山雖不論可也。」、「竹山詞,外強中乾,細看來尚不及改之。竹垞《詞綜》,推為南宋一家,且謂其源出白石,欺人之論,吾未敢信。」
周密
戈 載:「草窗詞盡洗靡曼,獨標清麗,有韶倩之色,有綿渺之思,與夢窗旨趣相侔,二窗並稱,允矣無忝。其於律亦極嚴謹,蓋交遊甚廣,深得切劘之益。」
周 濟:「公謹敲金戛玉,嚼雪盥花,新妙無與為匹。」、「公謹只是詞人,頗有名心,未能自克,故雖才情詣力,色色絕人,終不能超然遐舉。」、「草窗鏤冰刻楮,精妙絕倫;但立意不高,取韻不遠,當與玉田抗行,未可方駕王、吳也。」
李慈銘:「南宋之末,終推草窗、夢窗兩家為此事眉目,非碧山、竹屋輩所可頡頏。」
陳廷焯:「周公瑾詞,刻意學清真。句法字法,居然合拍。惟氣體究去清真已遠。其高者可步武梅溪,次亦平視竹屋。」
王國維:「失之膚淺」
王沂孫
戈 載:「予嘗謂白石之詞,空前絕後,匪特無可比肩,抑且無從入手,而能學之者則惟中仙。其詞運意高遠,吐韻妍和;其氣清,故無沾滯之音;其筆超,故有宕往之趣;是真白石之入室弟子也。」
周 濟:「中仙最多故國之感,故著力不多,天分高絕,所謂意能尊體也。」、「中仙最近叔夏一派,然玉田自遜其深遠。」、「碧山饜心切理,言近指遠,聲容調度,一一可循。」、「碧山胸次恬淡,故黍離、麥秀之感,只以唱歎出之,無劍拔弩張習氣。」、「碧山思、筆,可謂雙絕。幽折處,大勝白石,惟圭角太分明,反復讀之,有水清無魚之恨。」
王鵬運:「碧山詞頡頏雙白,揖讓二窗,實為南宋之傑。」
陳廷焯:「王碧山詞,品最高,味最厚,意境最深,力量最重。感時傷世之言,而出以纏綿忠愛。詩中之曹子建、杜子美也。詞人有此,庶幾無憾。」、「詞法之密,無過清真。詞格之高,無過白石。詞味之厚,無過碧山,詞壇三絕也。」、「詩有詩品,詞有詞品。碧山詞性情和厚,學力精深。怨慕幽思,本諸忠厚而運以頓挫之姿,沉鬱之筆。論其詞品,已臻絕頂,古今不可無一,不能有二。」、「碧山詞觀其全體,固自高絕,即於一字一句間求之,亦無不工雅。」、「詞法莫密于清真,詞理莫深于少遊,詞筆莫超于白石,詞品莫高於碧山。」、「詞有碧山,而詞乃尊。否則以為詩之餘事,遊戲之為耳。必讀碧山詞,乃知詞所以補詩之闕,非詩之餘也。」
況周頤:「初學作詞,最宜讀碧山樂府,如書中歐陽信本,準繩規矩極佳。二晏如右軍父子,賀方回如李北海,白石如虞伯施而雋上過之,公謹如褚登善,夢窗如魯公,稼軒如誠懸,玉田如趙文敏。」
張炎
鄧 牧:「美成、白石,逮今膾炙人口。知者謂麗莫如周,賦情或近俚;騷莫若姜,放意或近率。今玉田張君,無二家所短而兼所長。」
仇 遠:「意度超元,律呂協洽……方之古人,當與與白石老仙相鼓吹。」
樓敬思:「南宋詞人,姜白石外,唯張玉田能以翻筆、側筆取勝,其章法、句法俱超,清虛騷雅,可謂脫盡蹊徑,自成一家。迄今讀集中諸詞,一氣卷舒,不可方物,信乎其為山中白雲也。」
周 濟:「玉田,近人所最尊奉。才情詣力,亦不後諸人;終覺積谷作米,把纜放船,無開闊手段;然其清絕處,自不易到。」、「玉田詞,佳者匹敵聖,往往有似是而非處,不可不知。叔夏所以不及前人處,只在字句上著功夫,不肯換意,若其用意佳者,即字字珠輝玉映,不可指摘。近有喜學玉田,亦為修飾字句易,換意難。」、「玉田才本不高,專恃磨礱雕琢,裝頭作腳,處處妥當,後人翕然宗之。」、「筆以行意也,不行須換筆,換筆不行,便須換意。玉田惟換筆,不換意。」
劉熙載:「張玉田詞清遠蘊藉,悽愴纏綿,大段瓣香白石,亦未嘗不轉益多師。」
陳廷焯:「張玉田詞,如並剪哀梨,爽豁心目,故誦之者多。至謂可與白石老仙相鼓吹,惟精警處多,沉厚處少,自是雅音,尚非白石之匹。」、「玉田工於造句,每令人拍案叫絕。」
王國維:「並不求諸氣體,而惟文字之是務。」、「白石尚有骨,玉田則一乞人耳。」、「『玉老田荒』」
吳 梅:「玉田詞皆雅正,故集中無俚鄙語,且別具忠愛之致;玉田詞皆空靈,故集中無濁滯語,且多婉麗之態。自學之者多效其空靈,而立意不深,即流於空滑之弊。豈知玉田用筆,各極其致,而琢句之工,尤能使筆意俱顯。人僅賞其精警,而作者詣力之深,曾未知其甘苦也。」
納蘭性德
況周頤:「純任性靈,纖塵不染」
王國維:「納蘭容若以自然之眼觀物,以自然之舌言情。此初入中原,未染漢人風氣,故能真切如此。北宋以來,一人而已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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